團年飯

春節前，寫一個溫馨小故事。一個平凡家庭，一頓團年飯，齊齊整整一家人，開開心心一頓飯

“唐志成，不要忘記今晚到我家提早團年。冬兒、春兒放學後，我會直接帶他們回家幫忙。”袁綺雲脾氣倔強，有個壞習慣，喜歡連名帶姓稱呼別人，至親好友無一倖免。

唐志成剛在套房洗手間走出來，看見太太坐在梳妝臺前塗潤膚霜。“老婆，借點潤膚霜來用，過年前做點保養，不讓女士尊美。”他伸手取起潤膚霜，裝着往面上塗。袁綺雲笑着搶回潤膚霜，“別鬧！今晚，唐志明都會現身，拜託！要歡容點。”綺雲突然收起笑容，嚴肅向丈夫說。

唐志成放下潤膚霜，不發一言，轉身走到房門前。他心有不甘，回頭說：“每次只會教訓我！”

綺雲走到丈夫身旁，溫婉地解釋，“唐志成，你們是兄弟，他有他的自由，何必這樣？每次都是你外父外母千叮萬囑交帶要叫唐志明的。你不服氣，今晚直接投訴我爹娘吧！”

志成最怕惹惱太座，更怕岳丈大人與丈母娘。高中畢業時，父母在一次交通意外身故，兩兄弟相依為命，本來感情至佳，後來弟弟坦白自己的性取向，志成始終無法接受，羞於啟齒。

反而當時仍是女友的綺雲卻視作等閒，更成為兄弟二人的溝通橋樑。難得綺雲的父母同樣接受弟弟，對他比對自己更好，志成不否認帶着醋意感激不盡。

志成故意板着面孔抱怨，“對！我是真小人，你們都大方得體。”綺雲知道丈夫也有鬧脾氣的時候，這時要人百般呵護，“不、不、不，我的唐志成是天下無雙的好丈夫、好爸爸、好女婿、好哥哥，百分之百好男人。”

唐志成當然知道愛妻的苦心，提高八度說：“當然！啊！原來有人知道的。”綺雲笑起來。看見妻子的笑容，志成自然軟化，“今晚我會盡早到，妳一個人帶倆隻猴子，辛苦了。”夫妻二人笑着走出房間。

吃早餐時，冬兒在打噴嚏，被妹妹春兒取笑，“哥哥，上星期四，爸爸跟我說是立春日，經已是春天，冬天過去了，哥哥鼻敏感會好點，為甚麼還在打噴嚏？”

冬兒不服氣，“笨蛋，鼻敏感不一定冬天才發作。”春兒聽見哥哥叫自己笨蛋，扁嘴對着爸爸問：“爸爸，春天是春兒的季節，冬天才是哥哥的季節，現在春兒是第一，哥哥是第尾。”

志成按出生季節為孩子起名字，他明顯寵愛五歲的小女兒，每逢遇上兄妹爭吵，他都會亂七八糟編故事安慰春兒，「誰的季節，誰是第一」是其中的怪論。袁綺雲斜視丈夫一眼，心想：“你自己做的好事，自己看着辦。”

唐志成走過去摟著春兒，順勢親她的小臉，“乖女，哥哥的鼻敏感跟天氣轉變有關，最近冬天變春天，所以發作。”志成喜歡孩子，卻童心不足，這點不及志明，跟子女無法用童語交往。

他把自己的臉頰貼近女兒的臉，春兒用力在父親面上吻下去，嘴邊的土司屑與牛奶沾到父親臉頰上，跟着放聲大笑。七歲的冬兒不甘落后，跑到父親處，仿效妹妹，在父親的另一邊臉頰重重一吻，這是他們三人每天的早操，是唐志成的精神支柱。
每天早上好不容易才把早餐吃完，唐志成牽著孩子的小手，開車送兒女上學，然後上班。他出門前會跟太太親嘴，兒女出生後，他的嘴上功夫越見了得，親妻子、親兒女，親個不停。

唐志成跟袁綺雲是大學同學，畢業後，唐志成當上公務員，袁綺雲任職商界。婚後兩年，冬兒便出世。春兒出生後，袁綺雲辭去工作，專心帶孩子。

唐志成非常感激太太為家庭放棄事業，人前人後，他不諱言是“妻管嚴”一族，推掉不必要應酬，盡快回家分擔家事。 他經常自勉，工作要盡忠職守，官場的爾虞我詐一概視而不見，志向是要守着幸福家庭。

袁綺雲是家中獨女，生於小康之家，父母同是退休中學老師，思想開明，不但疼愛女婿，愛屋及烏，對女婿的弟弟同樣照顧周到。

每逢過時過節都會約齊人在家吃飯。今年更計劃春節一起旅行，行程由唐志明安排，試坐武廣高速，遊覽湖南、湖北，因此要提早吃團年飯。

唐志明視嫂子父母如親生父母，中午前已買齊團年飯食材到大嫂家，幫忙姻伯母準備晚餐。大澳的蝦乾、瑤柱、蠔豉、花膠與魚肚，元朗的臘味、烏頭與走地雞，不知他如何採購得來。

唐志成趕抵岳父家時，已下午七時多。進門聽見春兒吵着吃雪糕。冬兒、春兒看見父親，第一時間飛奔到父親旁邊，一人一邊抱着唐志成的腿，一齊叫起來。

“爸爸，妹妹扭計，要吃雪糕。”冬兒先告狀。“爸爸，哥哥不聽話，自己開雪櫃，飲汽水。”春兒不甘示弱。

“唉！兩個都是搗蛋鬼，給媽媽知道，你們死定。”兩個小鬼拍着心口、伸出舌頭，做着怕怕的表情。袁綺雲從厨房走出來，叉着腰，“你們快點去洗手，要開飯啦！”

外公護着他們，“沒有吃雪糕，只是喝了益力多。冬兒、春兒，一齊去洗手，做個乖乖小朋友。”一老二小跑進手洗間，立刻關上門避難。

唐志成攤開雙手，心想：“今次與我無關，不要算在我頭上。”袁綺雲使眼色叫丈夫到厨房，跟志明打招呼。

唐志成有點不情願，雙腳卻不由自主往厨房走。“哥，春節申請大假容易嗎？對！大嫂，你們不用買禦寒衣物，我公司有貨辦，保證滿意。”志明是時裝買辦，家人的便服都由他一手包辦，年中省回不少置裝費。

綺雲母親率先回應，“阿明總是想得周到，阿成，放大假沒問題嗎？”“沒有，申請早批下來。”“阿明，你給我電話，我到你公司拿衣服，不用你跑來跑去，春假前，應該很忙。”志成溫和地說。

“沒問題，我明天給你電話，一起吃過午飯，再回公司取衣服。”志明開朗的聲音總能使身邊人悞快起來。綺雲倆母女偷偷對望，滿面笑意。



冬兒、春兒早已坐好，小手把玩着他們的專用膠餐具。綺雲與母親逐一把志明的作品端上飯桌，都是一家大小愛吃的餸菜，豉油雞、節瓜瑤柱甫、腰果蝦乾、黃金煎蠔、檸檬蒸烏頭、臘味津白與花膠魚肚老火湯，志明深好厨藝，當然不會錯過表演機會。

倆位老人家笑不攏嘴，外婆準備把雞腿分給孫子們。“姻伯母，妳先吃飯，我負責照顧兩位小公主與小王子。」志明拿着餐紙包好兩隻雞腿緣，分別放到孩子的碗中，兩小鬼高高興興拿起來吃。“謝謝！叔叔。”兩人異口同聲喊着。

“沒關系，反正我要戒口，不能多吃，要控制好血糖，否則旅行期間出事便麻煩。阿明、阿成，年輕人要多吃點”綺雲母親最喜歡志明的善解人意。

“乖！外婆很乖，外婆是個乖孩子。”春兒突然地插嘴。“外公不乖，外婆告訴春兒，因為外公每天跟外婆說甜言蜜語，所以外婆才有糖尿病。”春兒沒完沒了。“爸爸，媽媽常常說你最會講甜言蜜語，以後不要再講，春兒不想戒口，媽媽、哥哥和我都不想有糖尿病。”

大人們聽過春兒的話，不禁抱腹大笑，冬兒望着妹妹，一臉孤疑，春兒的話有甚麽好笑…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