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8月25日星期二

小巴塗鴉奇遇記

一個平面設計繪圖員在回家的小巴上,看到一則留言(塗鴉),好奇答了一句,誘發一個有趣的故事,也為主人翁開啟愛情之心門。


尹尚文是一間平面設計公司的繪圖員,辦公室在上水新都會廣場,家在屯門蝴蝶湾。 44 號綠色專線小巴是他往來兩地的指定交通工具,點對點,總站對總站。

雖然每天都要無償超時加班,但是想到在交通上節省的時間,他仍然覺得這是一份理想工作,也是他的興趣。

過去七年,日以繼夜的工作時間使他無法認真結交異性朋友,至今仍是孤家寡人,他安於現狀,投入工作,反正愛情要來時,也擋不住,一切隨緣。

尹尚文看著腕表,將近零晨一點,幸好是通宵小巴,現在下樓應該趕得及一點這班車,他於是趕快整理枱面的文件,關上電腦,準備離開。抬頭看見電腦部還有兩名同事仍在苦幹,知道不用跑到老遠關掉辦公室後備燈,時間就更充裕。

過了馬路,看見 44 號小巴站頭,已經有六個候車乘客在排隊,還有四分鐘下班車才會到站,他放慢腳步走,自己太疲倦了。

每逢深宵時分坐這班車,尹尚文都希望能選擇單行最後排的位置,扣上安全帶,就可一路睡覺直到家樓下總站為止,不會被旁邊人打擾,不要小看短短三十分鐘車程,這足以令他精神一振。

今次他也如願,沒人跟他爭,坐定不久,他馬上進入夢鄉。

一下急刹車,他被驚醒,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屯門市中心。既然睡意全消,索性看窗外風景,視線卻被前座椅背的一行字所吸引,字體秀麗,跟旁邊的粗言穢語大相逕庭。

『告訴我,為什麽忘記他是這樣難?秋雨』,顯然是出自女孩子手筆。

『讓我告訴你,忘記他有何難!   夏風』尹尚文拿起水筆,在句子下面偷偷寫着。

不其然產生當“破壞王”的快感,看見司機沒有發覺就更高興,心想不會踫到當事人,不須負責任。

年底趕稿件,今晚不用通宵工作已算幸運,又是一個零晨才能下班的忙碌日子,坐上小巴後,今回是後二排的單邊位,總算可以一個人坐,扣好安全帶,睡意卻被前排椅背的“塗鴉”所消滅。

『夏風,你有好計謀,就跟我清楚說明吧!急!盼覆!   秋雨』

「天呀!她玩認真。我要回覆她嗎?我只是貪玩而矣,我那有辦法教她。」尹尚文腦子想著這位叫秋雨的留言,不期然自言自語起來。

後排座位仍然有人,不方便偷偷回覆,唯有不了了之。

隔了一夜,工作忙得不可開交,尹尚文就把秋雨留言一事忘記了。是日較早下班,才九點多,小巴站已有排隊人龍,等了兩班車才有座位,是雙座第二排靠窗位置。

「究竟發生什麽事,秋雨,秋雨,你放過我吧!」尹尚文再次被前排椅背的文字嚇傻,不禁心裡呼叫着。

『夏風,等了你幾天,為什麽還不回覆我,我急壞了!請你幫幫忙,教我如何逃出苦海,傷心人默默等待有心人!   秋雨』

今回尹尚文的好奇心終於被啟動,他好奇這個秋雨究竟是故意作弄夏風,或是真的急着找人幫忙。

他更想知道這個恣意在車箱內“塗鴉”的人是不是跟他一樣,住在屯門區,而在上水區工作或上學,她應該很年輕,不然不會做此等事,難道她跟自己一樣辦公室在上水新都會廣場,家在屯門蝴蝶灣,若果真的這樣湊巧,就有趣了。

尹尚文越想越奇特,他甚至想像這位秋雨是他的鄰居或同事,故意跟他開玩笑。想到這裡,自己也笑出聲來。

到了屯門市中心,全車只剩下尹尚文一人,他大着膽子,拿出水筆偷偷寫上『秋雨,找我何事,事忙未能及早回覆,見諒!我能幫上忙的,必盡力而為,請詳細說明。   夏風』

尹尚文心在罵自己貪玩,手卻不能自控的寫着。

「沒關係,又不是認識的人,若可以幫到她,算是做件好事。」他一邊寫一邊為自己的行為辯護。

下車後,他仍然心有所念,一方面希望秋雨能盡快看到他的回覆,理性卻提醒他,這只是一場遊戲。

整夜尹尚文都心緒不寧,不停做夢,夢見自己走上不同小巴找秋雨的留言,醒來時才四點多,在牀上輾轉反側,再不能入睡,終於等到鬧鐘長鳴,感覺疲倦不堪,比通宵工作還要辛苦。

大清早踏上小巴後,尹尚文第一時間走到最後排單位處,從後察看各椅背有沒有“塗鴉”,發覺空白一遍,不期然有點失望。

一面嘆氣一面扣安全帶,「自己可能生活單調苦悶,才被這種玩兒作弄。」他竟然有點生氣。

尹尚文,你今年多大了,還玩這種幼稚遊戲,千萬不要給別人知道,否則笑破人家肚皮。」

一連三日,尹尚文都要工作至深夜才能下班,下班時心情特別興奮,滿懷期待可以看到秋雨的留言,卻每次失望而回,遇著的都是椅背封着膠套的新小巴。

他心情非常複雜,未能遇上有“塗鴉”的小巴,不等於秋雨沒有留言,他卻不甘心挑有“塗鴉”的舊小巴,矛盾透頂,自己開始討厭自己的無聊行徑。

反正周末假期,應該可以把事情擱置下來,下星期再算。

小巴駛至屯門大會堂站,一直沒有開走,好像是機件故障,最後司機請剩下來的三位乘客改乘下一班車。下一班車駛至,尹尚文上車後走到最後單位處,還未坐穩,已經被前椅背的留言令他心臟加快跳動。

『夏風,謝謝你!我也知道不能依賴別人幫忙,我自己應該學懂如何忘記他,重新開始。不管怎樣,還是要謝謝你的回覆,有緣可相聚!   秋雨』

尹尚文死盯着留言,有一股莫明愁緒,心想:「搞什麽,不是要聽我意見嗎?要自己想辦法,為什麽催我回覆,不足兩星期就想通了,是真是假,有緣可相聚,怎樣相聚,根本不知誰跟誰,如何相聚,廢話…。」

想到此,尹尚文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,人家客氣,當然是這樣結尾,難道寫上聯絡地址與電話給你嗎?

「尹尚文,可能你真的是時候找個人談戀愛,生活實在太枯燥無味,才會被這等無聊事情擾亂心神。」尹尚文回過神來,教訓着自己。

「人家既然也這樣寫着,自己也應該回句話,好讓她知道我也看到留言。」轉過頭,尹尚文再次給自己“塗鴉”的理由,他看見旁邊沒有其他乘客,急忙拿起水筆寫道:『不用客氣,沒幫上忙,祝好運!   夏風』

一面寫着一面不能自控產生落寞情緒,心裡想:「她應該是個含蓄的女孩子,看文字秀氣簡潔,温文有禮,可惜緣慳一面。」

回到家,腦海裡仍然浮現着剛才的留言片段,一點睡意都沒有,洗澡後,人更清醒,腦子更不受控制,不停猜想。

「究竟這個“秋雨”是何許人,平日往來的地方應該跟自己一樣,不離上水與屯門,說不定曾經遇上過,究竟她長得漂亮嗎?頭髮是長是短?看字體應該是秀氣型,看語氣應該很有修養,日後要多加留意,同車乘客有沒有這類型女孩子,注意她有沒有“塗鴉”…。」

想到這裡,尹尚文扣了自己的頭,笑出聲來。

周日不用上班,媽媽想到屯門市中心大超市買點東西,尹尚文樂意為伴,坐上輕鐵,中午時分人很多,前排座位上的清秀女孩主動讓位給一位老伯伯,尹尚文竟然把她與“秋雨”聯上起來,自己也覺得可笑。

「尚文,你在笑什麽?」媽媽看見尹尚文在偷笑,細聲問。

「沒有,只是想起公司一件有趣事情罷了。」尹尚文心中有鬼,更要裝得額外自然。

「尚文,最近在談戀愛,是不是,適當時候,要帶女朋友回來介紹我認識。」媽媽當然希望已經三十出頭的兒子快點成家立業。

尹尚文嚇了一跳,故作若無其事,回應母親:「什麽?你想到那裡去?」

「還說不是,最近下班回來,不是呆呆的,就是自言自語,有時還在偷笑,我就是奇怪,見你沒有通“長氣”電話,所以才不敢肯定你是否交上女朋友。」

尹尚文聽到母親的說話,才驚覺自己近日的怪異行為,原來身邊的人根本看得出來。

「媽,放心,若真有女朋友一定帶回來給你過目。」尹尚文深知唯有這樣說,母親才肯罷休,今後真要魂魄歸位,否則人家容易會錯意。

星期一,尹尚文回到公司收到一個好消息,某客戶指定要他負責來年所有產品宣傳海報,要他盡快草擬整體計劃書,明天先到客戶處,跟它的市場推廣主任見面商討。

尹尚文馬上打電話到客戶這邊,負責人叫Rain 海,一個較罕有的姓氏,聲音温和悦耳,談吐爾雅,約好明天十一點到它們位於銅鑼灣的辦事處見面。

Rain,雨,又是一個跟“秋雨”有關的聯想,以後下雨天也休想忘記這段傻瓜似的經歷。」

尹尚文再次墮入虚惘中,幸好工作忙碌,連吃飯也沒有時間,那來空閒發愁。

第二朝大清早回公司準備,早十五分鐘去到客戶處以表誠意。Rain海看來很年輕,做事卻非常認真,思路清澈,“轉數”快而準,說話簡潔,相信未來一年會合作悞快。

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一點多,今早由於太怱忙,沒有吃早餐,肚子正在抗議,但要商討的事情還未完成,唯有忍下來。

海小姐竟然先表示:「 尹 先生,真不好意思,談得太起勁,忘記你會肚餓,不介意的話,我叫三文治外賣回來,我們邊吃邊繼續,好嗎?」

尹尚文當然舉腳贊成,接受她的推介,叫了一份燒牛肉三文治與奇異果凍飲。

三文治出奇好味,應該是能跟美人用餐有關,所以心情特別好,味蕾特別活躍。

「對!還沒有跟你交換名片,我就是這樣,認真工作起來,連應有的禮貌也會忘記。」海小姐邊說、邊吃、邊在自己的記事簿內找名片。

本來女孩子最忌這樣的飲食儀態,不知為何眼前的她,卻表現得瀟灑自如,沒半點突兀。

「日後要多多指教。」她禮貌地把名片遞到尹尚文面前。尹尚文打算伸手接過名片,雙手竟然停在半空,名片上的中文名字,再次叫他呆着。

『海秋雨    Rain Hoi』,實在太過巧合,又一個“秋雨”,不竟出來做事多年,尹尚文不消一刻就魂魄歸位。「謝謝!請你也要多多關照。」尹尚文好不容易才想到一句話來回應。

海秋雨聽到尹尚文學着自己的說話模式,忍不住笑了出來,故意說:「一定,一定,彼此關照!」

尹尚文自知失態在先,也陪着笑了出來,氣氛非常悞快,常言道:「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。」今次的工作實在太順利,尹尚文有點受寵若驚。

會議直到下午三時多才結束,能弄明白客戶的要求,日後工作就可以駕輕就熟,而且…。

想到這裡,尹尚文笑得更開懷,在回公司的路途中,他告訴自己,“秋雨”這兩個字,是他美麗的回憶,也是他無限的將來。「秋雨,秋雨,“夏風”今年冬天能遇上你,算“他”走運。日後要加倍認真“做好這份工”,好好表現自己,在公在私,都有好處。」

尹尚文想着,這應該是他人生亮麗的新一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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